第A4版:记者文苑总第1686期 >2017-11-15编印

捅蜂窝
刊发日期:2017-11-15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马孝义

  蜂子是不大让人喜欢的小动物,甚至讨厌。因为它蜇人,蜇得你脸泡皮肿,痛得你龇牙咧嘴,更为严重的时候还会蜇死人。
  我小时候被蜂子蜇过一回。无缘无故的,一只蜂子嗡的一声飞过来,巴在额头上,一蜇,又嗡的一声飞走了。几秒钟之后,额头就鼓起鸡蛋大小一个包,随后,两个眼睛渐渐也肿起来,最后眯成一条缝,看人都模糊不清。
  因为年龄小,经不起折腾,痛得在地上喊爹喊娘地叫唤,把裤腰带都挣断了。大人赶来时,我越发装腔作势,放声吆吆地哭,长麻吊线地哭。目的是想博得大人的同情,还要证明自己不是哭得耍的。痛得很啊,不得了啊,了不得啊,要死人啊。在呼天抢地的哭声中,大人幺儿满崽的安慰着,一泡口水又一泡口水揉着青包不停地哄劝,最后才慢慢收了疯。但隔一分把钟还会哼一声,表示还在痛。
  蜂子的可恶,让我记忆深刻。
  从此就带了厌恶的感情去看蜂子,其形状也就实在不敢恭维:上半身连接下半身的腰杆,细得差点断了欠;黑黑的两个眼睛鼓突在外,比脸还大;一对翅膀薄如蝉翼,轻飘飘的,却又附着在两个墩实的肩膀上,轻重搭配得十分夸张,很是难看。
  尤其可恨的是蜂子的尾巴,那里面藏匿着一根毒刺,平时收敛在屁股里面,从不显山露水,到了攻击人的时候,瞬间就伸出来,锥进你的皮肉,毒素散发,痛得你钻心。
  我怨恨蜂子,但对蜂子下的崽崽——蜂蛹却有着无比的喜爱。那白白胖胖的,近乎梭子形状并很饱满圆润的身子,蠕动起来很是可爱。这倒不说,最诱人的是,那蜂蛹可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于是就有了捅蜂窝掏蜂蛹的想法。
  大热天里,房前屋后的树子上,仔细瞧瞧,总会发现大如碗口的蜂窝,并有无数的蜂子在巢穴附近飞进飞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吃蜂蛹,就得把蜂窝弄下来。但是,曾经也看到别人捅蜂窝上过的当,把蜂子惹毛了,数十只蜂子立马飞过来,把捅蜂人蜇得喊皇天,被蜇后的一张脸肿得比水瓜瓢还大。蜂蛹没吃成,差点被蜂子要了命。
  鉴于自己也被蜂子蜇过,疼痛的经历还在脑子里浮现,想起来额头还隐隐作痛。不过,办法是想得出来的:先用火烧,再用竹竿捅。
  于是从麻篮里找出一些烂布襟襟,又从屋里把一根凉衣竿拖出来,把布襟襟捆在竹竿尖尖上,再倒些煤油在布上,待布襟襟完全浸透后,划根火柴点燃,顿时,那熊熊烈火还冒着一股股黑烟。趁着火势正旺,赶忙将竹竿伸向树子上那略带麻黄色的蜂窝,哎哟,那些蜂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烟火搞乱了阵脚,纷纷从巢穴里飞出来。飞是飞出来了,可是,一头又撞在明火上,呼哧,翅膀一下就被烧掉。没了翅膀的蜂子,扑簌簌的直往下掉,有些连脚杆也烧断了,在地上爬都爬不动。
  “死蜂活刺。”意思是说蜂子死了,那屁股里面的毒刺仍能发挥作用,何况目前蜂子只是断翅折足,虽飞不起爬不动,但还在地上费力地板命。一旦接触到它的屁股,仍然可以蜇人。
  把地上密密麻麻的蜂子用树枝刨开,留下落脚的地方,就用现有的竹竿,对准蜂窝与树枝的连接处使劲乱捅,几下就把蜂窝捅下来。最后捡起蜂窝来到空地上,将那巢穴里的蜂蛹一一掏出来,运气好的时候,竟然有半碗收获。
  夏日的午后,来不及等到夜晚,就跑到灶屋里烧一把柴火,在铁锅里放一点菜油,待油烫了,把那些还在蠕动的蜂蛹倒进锅里,哧的一声,锅里冒一阵白烟,烟雾钻进鼻孔,居然也有一股异香,沁人心脾。接着撒点盐,细火慢慢的煎,等到黄亮亮的时候起锅。不需用筷子,兄弟几个就围着那个碗,用手一粒一粒的争着捡起往嘴里塞。那味道,岂止龙肉燕窝可比,尤其是在缺吃少喝的年代,这种美味,实在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