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蚂蚁(。(网络图片网络图片))
依稀可以记事,大约是从喂蚂蚁开始。
三四岁的样子,仿佛虫虫蚂蚁一样幼小的年纪,脑壳基本上不晓得想事。因为年幼,没法帮大人干活,大人也没空照管,他们要忙他们的活路。通常,就只有一个人呆在家里,像看门狗一样坐在堂屋的门槛上,东张西望,看天上的雀儿飞,看云朵漫漫移动,看阳光照射下斑驳的树影逐渐偏离些位置,或者听蝉儿的嘶鸣,自家的鸡叫,别家的狗吠……
久了,倦了,就垂下脑壳想打瞌睡,忽然就看到脚下有几只蚂蚁在地上爬行。
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来说,那情景无疑是诱人的。
仔细端详,可以看到蚂蚁走着歪歪斜斜的路子,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好像也没有什么固定的目标。遇到前有阻隔,就停下步来,望一望,或翻越而过,或绕道而行,有时,又退后几步,甚至转了头,沿着来时的路子,回到原始的起点。
反反复复地,就看这些蚂蚁在地上往来的走。进退之间,蹰躇之际,或抬头举目,或埋头考虑。细细一想,蚂蚁的头脑,并非像我一样简单,它们知进退,懂原则。
这样的时光并非无聊,而是有趣得很。以致于常常忽略了时间的飞逝,从清晨到傍晚,从夏日到秋天,那些时日,蚂蚁的生活无意中伴随着我,走过好长一段童年之路。
玩得久了,竟会对蚂蚁生出一份感情来。我会找来蚯蚓、苍蝇,抑或饭粒,搁在它们来来回回的路上。
它们发现了,凑拢来,嗅一嗅,假如自己一个人能搬,就把食物举过头顶,与身体一起摇来晃去地往前走。如果路途太远,搬累了,它们会放下,然后低了头,一直往前推,再累了,又会换一种方式,身子退着往后拖。
一粒饭,一只死了的蚊子,单个蚂蚁是可以搬走的。遇到体积庞然大于自己数十倍,且又极重的东西,或者遇到个别乱蹦乱跳的活物,这个时侯,就非得需要一个家庭成员出动不可了。
什么时侯知道蚂蚁喜欢吃蚯蚓,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多次见到过它们拖食蚯蚓的情景吧,总之,那场面是壮观的。
每每到了盛夏,天气闷热难耐的时候,蚯蚓会钻出土来透气,一伸一缩的爬行在墙角,在路边,在荫凉的石板上。运气不好的时候,一出来就碰到了成群的蚂蚁,瞬间就成了天敌口中的肥肉。
多数时候,我会捉了蚯蚓,放到独自行走的一只蚂蚁面前,看那只蚂蚁如何处理。
蚂蚁是很有办法的。
首先,它跑拢去试探性照准蚯蚓的尾巴咬一口,蚯蚓感到了疼痛,于是就地一滚,将那只蚂蚁连扯几个旋旋。蚂蚁晓得自己搞不过这东西,回头就去搬救兵,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家庭中的另一成员在附近游荡。
“喂,过来!”这只蚂蚁用本家才懂的语言招呼家人,然后作了一番交代。另一只蚂蚁飞快地跑回去通风报信,自己则远远地守着那只尾巴流血的蚯蚓,盯着它的行踪。
回去带信的蚂蚁喊来了虾兵虾将,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绵延一米多长。
这下蚯蚓算是跑不脱了。人多力量大,拖的拖,推的推,咬的咬,几弄几不弄,就把蚯蚓搞得精疲力尽,最后被蚂蚁弄到巢穴里,不多时间,蚯蚓的身体就被蚕食殆尽,化为乌有。
蚂蚁的身体虽小,但力气大,尤其是一窝出动时,数十上百只加在一起,其力量尤其巨大。即使是一根泥鳅,或者一条黄鳝,只要不是在水里,它们也有办法拖回家。
我一直相信蚂蚁的头脑不简单。因为它们晓得对于泥鳅黄鳝之类的庞然大物,径直拖回家,毕竟巢穴的门口太小进不去。此刻,它们会心领神会地一起往别的地方拖,比如一条宽大的石缝,一层厚厚的腐叶下面。拖进去,躲进暗处,一家大小,尽情地,慢慢地享用。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千万年来,蚂蚁经过了不知多少惊天动地的劫难,它们那么小,又那么弱,然而却能生存下来,并且还一直不停地繁衍下去,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它们的身影,其顽强的生命力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