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英
当晨光透过窗幔,把黎明的讯息传入,何涛便翻身起床。虽是春节,他却有不恋床的理由。他要下厨熬制姜糖水,给他眼里时下“最可爱的人”送去。
何涛何许人也?湖北省襄阳市谷城县石花镇人,现在潼南区塘坝镇经营着一家餐饮店:重庆巴辣麻洪门美蛙鱼。石花镇坐落在武当山脚下,是一个有着2600多年历史的古镇,为道教信徒武当山朝圣“神路”的始点,素有“小汉口”的美誉。《左传》记载,西楚霸王项羽曾在此痛饮石花酒,想来也是据此而得名。受深厚文化滋养和母体孕育出的何涛,国字脸,浓眉墨染,单眼皮狭长俊美,大鼻,上唇规整,形如两座对峙小山,整个地给人正直、干练、朴实无华之感。
谁是时下“最可爱的人”也?一群戴大沿帽、护士帽、一次性防护帽,着警服、路政制服、白大褂、护士服、志愿者服的交通站点执勤者。
正月初四,受新型冠状病毒影响,何涛开在塘坝政府旁的美蛙鱼店响应政策已暂停营业,他与来帮他开店的弟弟及其女朋友一道到潼南城里办了点事,在塘坝下道。车通过匝机口后被迫停下来,前面已停着五六辆车。有几辆前站着些人,有的在测量体温,有的在做登记,最前面一辆被一个“大沿帽”引着在蓝色救灾帐篷前护栏旁边停下,两个执法人员在跟司机交涉着什么。
轮到他们的车时,先过来一位美女护士,拿着体温枪给他们一一测量体温。随后,来到的是一名警察请他们出示证件,一名路政工作人员做着记录,登下他们的身份信息、电话号码等。他们了解到他们兄弟俩因为疫情未为回家过年时,还表示了同情,并告诫他们近段时间不要四处走动,如果确需外出时,最好到居委会办理一个证明,说明长期居住在塘坝没有出渝境,言词真诚恳切,令何涛倍感温暖。
离开站点,后视镜中等候登记的车汇成的长龙渐渐模糊,何涛的眼睛也开始模糊。他多么想念远在故乡的亲人啊!年迈的双亲、美丽的妻子、聪明可爱的儿子,何时才能与他们团聚呢?好在家人们都健康平安,让他悬着的心不那么担忧。而刚才这一群寒风中奔忙的人,他们的家就在咫尺,可是却跟自己一样有家不能回,即使回到家也要自行隔离,无法触碰近在眼前的亲人。这又是怎样的心酸和无奈啊!亲人们能安然无恙,这与眼前这些“守护神”的辛劳付出是分不开的!这是怎样一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啊!战争年代军人是最可爱的人,疫情肆虐时,他们也是最可爱的人!
何涛有种想做点什么的冲动。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穷,有点伤风感冒,母亲就用葱头给他熬水喝,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热热地喝下去,汗一出,马上就好了。再后来,条件好点,就熬姜糖水,效果比葱头水更好,口感也更好。店里老姜、红糖都是现成的,可以熬上好些天,即使材料用完了,超市也货源充
足,随时可以补给。只要能给他们送去一杯热腾腾的姜糖水,只要能驱除哪怕一分寒气,赶走一个感冒因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何涛起了个早。大锅里烧上水后,他就开始洗姜、拍姜、碎糖,每一个环节,他都做得极仔细,像他平时里开店的准则——用心做好每一道菜。等水滚开,老姜和红糖都下了锅,滚两滚后,他便把火拧到最小。这姜糖水最忌大火,否则姜糖都出不了味,泡子也多,而温火调制出来的,则甜而不腻,冲而不辣,等汤熬到浓淡适宜,色泽鲜亮时,就滤去姜渣,灌到水壶中。第一天,他熬了整整四壶。送过去时,大家都在车前忙活,他放下壶后,跟最近的一位工作人员说:“我熬了点姜糖水,你们都喝点,驱寒防感冒。不够我再熬。”那人连声感谢,又继续忙去了。何涛心里暖暖的。
能为自己热爱的事业奋斗,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何涛远远地望着他们,远远地感动着。小时候,他曾想当一名老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可惜家里姊妹多,他放弃了,早早地担负起生活的重任。终于通过努力做到建筑工程中的小管理者了,可是他还有梦想,想挣更多的钱,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同蒋总、高总一起在塘坝开了这家餐饮连锁店。希望生意做得更大一些,实现要家人幸福的梦。等这些都做好了,他就退下来,过过看书、听歌、爬山的闲适生活,在岁月中慢慢老去。
初六,他又熬了四壶送去。发现还剩下一壶多没喝,他笑自己竟忘了姜糖水这东西有些燥,不宜多喝,不然会上火的。初七时,他减了一壶。再后来,又减了一壶。现在已熬了近半月了,保持每天送两壶。正月十五那天,何涛见是元宵节,除了熬糖水,他还熬制了大盆醪糟汤圆。盆中那汤如稠粥,晶莹剔透,圆如满天星斗,柔润细融,大家胃口大开,有的还忍不住吃了第二碗。见此情景,何涛心里满满的。
有人问何涛,你还要送下去吗?他笑着说,送,怎么不送?他们一天在寒风中,我就一天不停止。
季节带来了寒意,姜糖却熬出了温暖,熬出了大爱。疫情横行,在医院发热门诊及病室、新冠病毒研究室里坚守的是风景线,一个个站点上执守的是风景线,那一个个为风景线无私奉献着爱与真心的,又何尝不是呢?
这样的爱心,从未停止过,其他站点也有好心人送米线、奶茶、泡面、腊肉、香肠、鸡蛋、草莓等食品和口罩、雨衣、消毒设备等防护物资。
窗外,一丛迎春花在寒风料峭中绽开。爱心,就如这丛花儿,把鹅黄的春意写满枝头,写满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