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副刊总第3454期 >2025-10-22编印

暗 夜 烛 火
——《沉默的荣耀》的历史叙事与精神传承
刊发日期:2025-10-22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半盏浮生




  谍战剧《沉默的荣耀》以真实历史为锚点,突破传统谍战剧的叙事窠臼,用“向死而生”的悲壮叙事重构英雄记忆。这部聚焦1949至1950年台湾隐蔽战线斗争的作品,没有沉溺于虚构反转的爽感,而是以“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初心,让沉默的英烈在荧屏上发出惊雷般的回响。



  一、叙事革新:已知结局中的悲壮张力
  传统谍战剧的吸引力多源于悬念驱动,观众跟着主角一起猜测内鬼身份,为计划能否成功提心吊胆,每一次剧情反转都带来新的刺激。《沉默的荣耀》却面临一个叙事难题:这是一部结局早已注定的谍战剧。吴石、朱枫、陈宝仓和聂曦等英雄最终牺牲的史实无法更改。如何将这一叙事限制转化为艺术优势?《沉默的荣耀》开篇以主角吴石“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的独白,将英雄牺牲的结局和盘托出,让观众主动参与一场关于信仰与牺牲的精神体验,实现了谍战类型剧的美学突破。
  这种“以果为因”的叙事策略,彻底改写了观众对全剧的期待——从追问“能否成功”转向共情“如何坚守”。当吴石从踏上台湾土地的那一刻起,每一次传递情报的细微动作,每一次与敌人的平静周旋,都像是在为自己的生命倒计时。这种“向死而生”的叙事张力,其中蕴含的悲壮感,却更能叩击人心,恰如导演杨亚洲所言,是“对历史最诚实的凝视”。



  二、人物解构:烟火气中的信仰重量
  该剧最动人的突破,在于将英雄从符号化的神坛拉回真实的生活。《沉默的荣耀》摒弃脸谱化处理,在宏大历史叙事中,为家庭情感留下了充足空间,让角色走下神坛,成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实现了个人情感与家国大义的同构共振。
  于和伟塑造的吴石,既有国防部次长的威严,亦有酒后吟唱“我身骑白马走三关”的乡愁、与夫人定下“约法六章”的温情、对不理解自己的女儿充满牵挂,为这个角色增加了不少人物弧光。吴越塑造的临危受命的朱枫,更打破了“革命女性只有坚毅面孔”的刻板印象,告别女儿时微笑招手却背影决绝的镜头,将母爱与信仰的撕扯演绎得入木三分。反派角色的塑造同样值得称道。余皑磊饰演的谷正文也被塑造成“偏执而狡猾”的智慧型对手,展现出敌我阵营在智力层面的平等较量,其高压围剿更反衬出地下工作的凶险。这些充满烟火气的细节,让英雄的牺牲不再是抽象的奉献,而是普通人在绝境中的非凡抉择——他们有软肋,却因信仰变得无坚不摧。



  三、美学表达:于无声处听惊雷
  该剧秉持“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原则,以克制的美学风格营造历史的压抑与厚重,在虚实交织中构建起震撼人心的精神图腾。剧中九成以上人物使用真名真姓,情节主线符合历史记录。吴石将军在台湾官场中与周至柔、段退之等人周旋,皆源自解密档案与历史记载。这种基于真实的创作,让人明白那些看似平淡的日常,实则是真实发生过的生死考验,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剧集同时描绘了新中国成立初期台湾隐蔽战线斗争的艰难与危险。面对国民党军统对中共地下党组织的围剿,吴石几乎丧失了与党组织联系的一切通道。原本已出色完成任务可以返回上海与家人团聚的朱枫,在亲眼看见交通员不惜跳海保护吴石后,毅然选择亲赴台湾,重建东海小组情报线,多名同志为保护核心人物相继赴死构成“牺牲链”。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表达,恰如其分地还原了隐蔽战线的真实特质——英雄的荣耀从不在喧哗中彰显,而在日复一日的沉默坚守里沉淀。片尾穿插的真实烈士照片与298人名单,更让艺术叙事与历史真实形成共振。
  四、价值回响:历史记忆的当代唤醒
  《沉默的荣耀》是首部系统呈现台湾隐蔽战线的剧集,剧中没有激烈的爆破与追逐,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宣泄,而是用“静”演出权力的重量,用“分寸”诠释信念的锋芒。剧中吴石将军在宪兵搜查中从容焚毁文件,灰烬飘落时形成的“精神火种”意象,恰是对“没有硝烟的战争”的最佳注解。这种将政治惊悚升华为哲学思辨的创作手法,使该剧在同类作品中独树一帜。
  该剧以3.07%的收视率证明:当历史被真诚演绎,便能穿越时空引发共鸣。在价值多元的当下,这种对信仰的深情回望,既是对北京西山无名英雄广场上刻着的“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的践行,更是对国家统一叙事的柔性强化。当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无名英雄广场的阳光里,剧集完成了一次历史记忆的唤醒。《沉默的荣耀》告诉我们:真正的荣耀从不需要喧哗,那些在暗夜中燃尽生命的烛火,终将照亮民族的精神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