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评协 赵德富
怀着浓厚的兴趣反复吟读罢“诗海诗家”五月专刊《吴长龄故乡行吟绝句小辑》,深受感动。小辑收录了长龄先生23首绝句,这些绝句首首精彩,诗辑不仅是当代诗歌古为今用的典范,也明确了如何运用古体诗的形式反映当下日新月异的社会生活,它不仅属于潼南,更属于重庆和全国诗坛,《小辑》内容涵盖现代新潼南的风土人情以及人文景点,诗辑中诗人以其独特的审美视角和娴熟的驾驭格律诗的能力,用艺术的形式全方位展现了故乡潼南在新时代方方面面的发展变化,是不可多得的认识潼南、推介潼南的好作品。先生是当代诗坛大家,其诗作读者众多,广有影响。
依据《小辑》的内容,笔者谨分为以下几类并就其中数首作点水之析,供同道品茗助兴:
一、自然风物
柳色散氤氲,新风逐暮云。三张晚城照,十万水波纹。
——《漫步金佛半岛长廊》
这首五绝题照诗描写了初春时涪江金佛半岛所见黄昏景色,诗中意象“柳色”“氤氲“新风”“暮云”十万“水波纹”融创出诗人漫步新城半岛所见的春日暮景,其意境清新,画面开阔,“三张”与“十万”形成鲜明对比和夸张,描画出潼南江城的特点。
再看《春江夜行》:涪舟小如叶,涪月清如佩。舟子泛轻桡,莫教月儿碎。
涪江是流经四川盆地中部的嘉陵江的主要支流,美丽富饶、绵延千里的涪江川几千年来养育了沿江两岸的城市乡村,它既是母亲河,也承载了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的许多情感。试想:在宽阔的江面,载着诗人(与友人)的小舟,在泛起粼粼月华的水面荡舟徐行是一件多么惬意之事,江中月儿如玉佩,给人是温润、亲近,此情此景,当然就唯恐舟桡弄碎了它。诗人对水光玉月的情感溢满全诗!把读者情不自禁地带入幽美静谧的江天画月的意境中!
又看《花儿巷赏月》一诗:楼同明月并,心与晚江邻。古寺梵音静,不忍扰故人。
潼南大佛坝,是隋唐遂宁府治所在,一千五百多年间,物换星移,沧桑巨变,现在的大佛坝已是原野青青,竹村点点,“花儿巷”则在昔遂宁府西边古道上,近年来,勤劳的大佛坝农民依靠政府的富民扶持政策把这里建设成为重庆市现代农业示范园区,并取名为“花儿巷”。而今,走进园区,便见村院竹舍篱笆,鸡犬之声时而入耳,路旁四季鲜花盛开,恍若世外桃源,诗人的这首赏月诗写的是在花儿巷农家楼上所见,由于大佛坝是千万年来涪江水冲击形成的平原,夜里,明月升起之时,望眼中“楼”“月”相并,暮霭中涪江奔来眼底,而数里外的南禅古寺(俗称大佛寺)晚课钟声隐隐入耳,更衬托出坝上入夜的宁静,阵阵梵音洗却心中尘世的遗念,令人不忍因“故人”就在身边,而让思绪受“扰”,这正话反说的手法,更耐人咀嚼回味,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花儿巷入夜独有的风景。诗歌创作中有可道景,有难道之景,前者易写,后者难描,先生笔下之景属后者,可见其功力之深!
二、人文景观
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潼南这块土地上曾留下许多名人故事、景观遗存,而现代生活无一不演绎着或许将成为的历史,长龄先生则以诗歌记录了这些内容。
《陈抟像猜想》入定微酣梦太元,忽闻榻外闹翻翻。烟波岭上极眸看,大宋江山已焕然。
在潼南的历史人物中,陈抟毫无疑问是潼南历史的一张名片,这位历经五代十国自宋王朝六个朝代的道学宗主一生为后人留下了许多博大精深的精神遗产,他的“睡功”更是为历代推重,诗人以此作为切入点,刻画出矗立在陈抟故园崇龛烟波岭上的陈抟塑像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全诗用幻饰的手法,模拟出陈抟闭关所得和开关所见的今日天下,写出了大千世界的沧桑变迁,入笔在古人,出意在今世,这种看似怪异的思维,恰又尽在物事的合情合理之中,真令人叫绝!
到潼南若不去瞻拜大佛寺,等于白跑,到大佛寺,信者往往参像,而思达者必先观顶天“佛”字:
墨蘸江波岸为台,谁持椽笔上高垓。颜筋柳骨仙风在,立地参天字如来。
——《顶天佛字》
这便是诗人笔下的“佛”!它以江波为墨,江岸为台,集颜、柳书法之大成,在“高垓”上以书法的雄浑外形,展示出佛法的精深玄妙!字里行间可见出诗中所含的悟性之深!而书者为“谁”,留给读者“玄而又玄”的深思。
三、社会生活
人们常言,生活在当今盛世中国,是何其有幸,今天,人们过着我们这个民族祖祖辈辈做梦都不曾见过的好日子,在这个层面上,先生以其独特的观察视角,不写人们物质生活的富足,而着眼于人们精神生活的过程:
白发村前曙又宵,翩翩不亚城上潮。如今不计三餐事,也学时人弄楚腰。
——《乡间坝坝舞》
题目中“乡间”便已说明一切,而“白发”“不计三餐事”“也学时人弄楚腰”,写出“坝坝舞”的特点,舞者的年龄,字字句句写出了乡间老人们所追求的精神生活,乡间如此,城市更是如此。
然而,诗人并没有把对生活的着眼点停留在这里,而其触角也延伸至乡间另一群体——这就是乡间的空巢老人,他们或许无儿女,或许儿女常年在外打工,孤单的生活伴随着他(她)孤单的人生暮年,这在《孤翁》得到意味深长的反映:
陌上无儿黍不春,柴门半扇掩轻尘。只今惟有堂前燕,还做阿公屋里人。
诗中,“孤翁”无儿女在家,农事无从说起,常年孤身一人,整日柴门半掩,惟有时而飞入眼帘熟悉的“堂前燕”,冷清的陪伴孤翁度过漫长的白天,令人读罢不禁掩卷沉思,也呼吁社会应关心农村留守的空巢老人。
四、前进中的重庆、潼南
我们所处的时代正日新月异地飞速发展,我们的家乡重庆也是如此。
十多年来,潼南与中心城区一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横跨涪江的五座大桥先后建成,每天川流不息的来自全国各地的物流运输车辆在这里卸货,然后将产于潼南的各类货物运往全国各地,极大促进了潼南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长龄先生的《涪江斜拉大桥口占》写的是新近建成通车的涪江东升大桥:
吾心颤且摇,砥柱入云宵。谁执千钧臂,凭空挈一桥。
全诗用夸张的手法描写出诗人眼中的东升大桥,伫立桥上,桥之高令人心“颤”且“摇”,高高的桥柱直入云霄,此两句已够令人震撼,然而诗人笔锋一转,以一个设问和拟人修辞“谁执千钧臂”,“凭空挈一桥”,既道出东升大佛凌空飞跨的气势,又言外赞美了桥梁设计者和建设者的智慧与辛劳,同时充分展示了东升大桥这一潼南新的地标景观,直可谓一石三鸟!
随着,重庆电力高专(潼南校区)落成,潼南历史上终于有了一所大学,诗人目睹这一盛事,满怀激情吟出《电专红地毯》:
蛰伏龙山久未鸣,三年蓄势羽犹轻。大鹏抟翼从兹起,乘便东风第一程。
诗的第一句道出重庆电力高专的历史;第二句则写出搬迁至潼南的过程;三、四两句以大鹏的典故写出对重庆电力高等专科学校未来的展望,同时也是诗人对潼南科技强区的祝愿,其拳拳之诚溢满字里行间!
写罢上述文字,不由得想起当下网媒盛行的古体诗,其给人的印象似乎总未摆脱农耕文化意识对其内容到思维方式的影响;而现代思潮(浮躁的世风、过于理性的思维)与农耕思维的冲突和参与者们的生活阅历及文化积淀周期造成的思维与理解的鸿沟,再加上形式的束缚(格律、平仄)、Al的滥用、审美视角、对形式的刻意、致受众面较为狭窄。吴长龄先生则以时代诗人的责任和自觉,从内容到形式为读者作出了怎样才是大胆、创新的尝试。这都值得我们学习。
(文苑经纬)